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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抿了抿嘴，雙腿有些綿軟的走到霍寧遠麵前，緩緩蹲下，與他平視。

“霍寧遠。”她叫他的名字，語氣微有哽咽。
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說這次的事，我真不是故意的，你信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霍寧遠抬手。

慕綰綰猛地閉上眼睛。

她以爲，他要打他。

然而靜等了片刻，卻冇感受到想象當中的疼。

慕綰綰小心翼翼睜眼，意外看到，霍寧遠的大手，正顫抖著落在她的頭頂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嗓音有些沙啞，強撐著對她笑了笑。“你別怕。”

“可你在怕。”感受著頭頂上的顫動，慕綰綰的哽咽聲，再也止不住，豆大的淚珠，劈裏啪啦的從她的眼眶滾落。

霍寧遠愣了愣，手指微涼的幫她拭去。

顫抖的手指差點戳進她的眼睛。

他頓了頓，改爲捧著慕綰綰的臉：“爺爺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，還是清醒的，他說了不怪你，就是……”霍寧遠苦笑一下。

“爺爺說，應該是奶奶過世的時間太長了，他的腸胃有點缺乏鍛鏈，他以前喫過比這還毒的東西。”

“真的假的。”慕綰綰微訝。

“是真的，我小時候我奶奶還在。”霍寧遠回憶了一下，爲難道：“每次奶奶去部隊看我，我最怕聽的就是她說部隊的夥食不好，要給我做好喫的。”

“可嚇人了。”

霍寧遠說到這，情緒稍有緩和。

微微俯身環住慕綰綰。

“爺爺問題不大，隻是有些脫水，輸液過後已經睡了，隻是綰綰啊。”

霍寧遠下巴搭在慕綰綰肩頭低聲。

“可是爺爺現在年紀大了，真的經不住折騰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他噎了噎哽咽的聲音。

“我不是怪你，但你思維跳脫，對我怎麼樣都可以，對爺爺，我還是希望你能小心一些，他……他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。”

霍寧遠閉上嘴，哽咽聲有些壓不住。

慕綰綰張張嘴。

許是氣氛烘到這了，又或許這一次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，總之，就在這一刻，慕綰綰心軟的一塌糊塗，有種難以剋製的想回抱住霍寧遠的衝動，甚至張了張嘴，險些說出一句，不是的，你還有家人的。

不過話到嘴邊，慕綰綰咕咚一下又嚥了下去。

上頭什麼的，可不興有。

“我能去看看爺爺嗎？”慕綰綰問。

“去吧。”霍寧遠鬆手，深吸一口氣，神色已然恢復如常。

慕綰綰起身看了他一眼，進去看爺爺去了。

霍淳剛牀邊，裏裏外外守著十幾個人，他們有的假裝在抹眼淚，有的墊著腳往病牀上看，隻有章老爺子，一直默默的坐在牀邊，盯著輸液器滴滴答答的下落。

慕綰綰靜靜的看著，突然就想，是不是有一天，霍寧遠老了，鄭衝也會這樣守在他牀邊。

章老爺子抬頭看到她，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，用脣形告訴慕綰綰：老太爺睡了，冇什麼大事。

慕綰綰點點頭，又退出去問霍寧遠。

“你是怕自己在裏麵會哭出來嗎？”

霍寧遠微楞。

半晌才“啊”了一聲。

慕綰綰點點頭：“這次的事，是我對不住你，我……我以後儘量不打你了。”

說完，她轉身走了。

結果剛走到電梯那要上去，就聽到旁邊的樓梯間裏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，言語間，似乎隱約提到老太爺。

慕綰綰湊過去一聽。

便聽到霍均和霍渠的聲音。

“老太爺這要是冇了，他手底下的那些股份財產，肯定是霍蓉姑姑和霍剛叔叔還有霍寧遠來分，肯定輪不到我們這些旁支，看來，我們得趕緊想想辦法。”霍均沉聲。

“嗯。”霍渠也道。

“從前我還覺得，落到霍寧遠手裏的錢，他那個體質也留不住，可眼下他要娶慕家千金，慕家實力強橫，有他們一力撐著，怕是霍寧遠死了我們也分不到什麼。若是那慕家千金再給霍寧遠生一個，那就更冇咱們的份了。”

“所以，要想辦法讓老太爺趕緊把遺囑立下，最好再把霍寧遠和慕家的婚事給攪黃掉。”

攪黃？

慕綰綰挑眉，本來也是要黃的。

但……霍寧遠的崽已經在她肚子裏了，這怎麼辦呢？

慕綰綰捏著額頭想了想，如果這幫人知道自己有崽了會怎麼做，多半會想方設法的讓她流產吧。

而且就算崽生出來，怕是也要惹事。

那就……別怪她先下手爲強了。

慕綰綰一把推開樓梯間的門，撐著門邊，抬頭笑了。

“兩位，好久不見吶。”

她麵容一冷，下一秒，一腳踹在霍渠的輪椅上。

“啊！”霍渠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，輪椅頓時打了個轉就帶著他一併滾下了樓梯。

霍均轉頭就想跑，卻被慕綰綰單手就給提了回來。

“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
她微微一笑，順便撿起地上的霍渠，扯著兩人就往醫院後身走去。

那裏，是兩個巨大的垃圾箱，主要是用來裝一些殯儀館裏弄出來的垃圾，裏麵更是臟兮兮的什麼都有。

慕綰綰二話不說，直接將兩個人按在垃圾桶前，下腳就絆，手上使勁一推，按著兩人的脖子一個倒栽蔥就送進了垃圾桶。

她低頭一看，笑了。

“垃圾，就是應該呆在垃圾桶裏。”

眼看著霍均要爬起來，慕綰綰一腳又將他踹了下去。

夜色漆黑，慕綰綰負手而立，眼神冰冷肅殺。

她今天就是冇帶槍，不然想崩了他們的心都有。

“畜生。”她語氣涼涼的叫他們。

“你們最好祈禱老太爺冇事，不然，就算你們分到財產，我也保證你們留不到過夜。”

慕綰綰撣撣身上的灰塵，笑了。

“這話，終身有效。”

說完，她瀟灑離開。

卻在走出醫院的那一刻，感覺到有一絲雨滴，落在臉上，剛想仰頭看，頭頂便多了一把傘。

“你臉色不大好看。”鍾覃在夜色下靜靜的看著她。

“鍾覃啊。”慕綰綰盯著傘骨皺皺眉。

“我心裏有點亂。”

她……她雖然一回家就雞飛狗跳的，但心裏有多在意家裏人，隻有她自己清楚。

而霍寧遠對霍淳剛的在意，比起她對家裏人的在意，隻多不少。

捫心自問，如果換做是別人，在她家裏惹出這樣的事。

不論是故意與否。

她都說不出理解的話。

可霍寧遠哽嚥著，說理解了，他明明那麼痛了，她感受到了。

“我……”慕綰綰眼尾微紅的看向鍾覃，豔麗的容顏，突然苦笑了一下。

“就突然之間，我覺得我和霍寧遠，真的鬥不動了。”

不是恩怨兩清，塵歸塵土歸土那種，而是，就都不重要了，就是不想鬥了。

他在讓著她。

其實，她都知道。

小雨如酥，慕綰綰的心，第一次泛起些許潮溼。

這感覺，好陌生。-